皎兔

之前點梗的四個穿越者的聚會，勉勉強強算是有聚會吧(¯∇¯٥)

※私設如山
※有蒸汽羅的單箭頭，打個tag方便屏蔽，但大帝還是很直男的
※一點需要先解釋一下的私設：原著中裡面我發現某途徑有序列0時不會有序列1，但有舊日時不會有序列0、可以有序列1（原著中第三紀時，舊日白造手下有同途徑的天使之王）。所以我猜成神時，除了本身的3+1之外，還會產生某種東西（根據點家傳統，暫時命名為神格）。舊日只要集齊相鄰途徑的神格，不用每條途徑的3+1都集齊，這樣就能解釋白造手下三個二五仔都是序列1了。
※角色屬於烏賊，ooc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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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的生命極其漫長，而星界上又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個人，所以如何打發時間便成了神明們的一個重要課題。

　　透過人們的祈禱去偷窺物質世界是一個很傳統的方法。總有些人的人生就如同戲劇般精彩，無聊過頭的神祇們便會為這些戲劇主角一般的信徒打上標記，方便隨時觀賞。當中最為引人入勝，連觀眾都忍不住為故事主角吶喊助威的，自然會被真神給予眷顧。

　　這便是神眷者。

　　當然，神眷者當中也有些特例。例如真神想要偷窺的信徒死活不祈禱，逼得真神唯有眷顧信徒身邊的人。

　　——當羅塞爾被已經成為舊日的克萊恩抹去污染複活後，在星界暴揍和質問蒸汽與機械之神時，祂才得知當年那麼年幼的博諾瓦被神眷顧的真相。

　　神明是如此的無聊和寂寞，於是在占卜家途徑的克萊恩成神後，整個星界都轟動了。無他，從歷史孔隙中召喚物品和場景實在太適合娛樂了。觀看別人的經歷終究還是比不上親自遊玩，尤其是真神們都已經看了數百上千年。

　　而對於愚者來說，召喚這些與非凡無關的東西只是舉手之勞。

　　所以克萊恩在踏上星界後的第一天便驚恐地發現自己在星界異常受歡迎，來訪的真神們在認識一下新人的同時都不約而同地向他示好。在笑咪咪的黑夜女神和他解釋後，他才哭笑不得地明白當中的緣由。

　　在末日後的今天，回復過往平靜生活的眾神都依然常常來拜訪克萊恩的神國。

 

　　今天第一個來的是遠古太陽神。

　　這位辛辛苦苦剝離瘋狂、恢復理智的古老神明是克萊恩在星界比較相熟的一位。儘管是俄國人，但畢竟大家都是第一紀前的活化石，彼此都很是有些親切感。

　　應對末日需要九位舊日，在末日來臨時，吞食了長子自願獻出的空想家神格後，祂已經重新成為舊日。失去神格的亞當依然保留了天使之王的位格，和把神格輸給克萊恩的阿蒙一起，重新成為父親座下的「空想天使」和「時天使」。

　　這便是遠古太陽神來找克萊恩的原因。

　　克萊恩在虛空中掏出了一瓶又一瓶的伏特加，逐一放在桌子上。他托着頭，看着遠古太陽神毫不客氣地開始吨吨吨地灌酒，饒有興趣地問：「這次是亞當還是阿蒙？」

　　「兩個一起。」神明生無可戀地回答。

　　他在狠狠地把半瓶的酒灌進喉嚨後，便癱在沙發上開始抱怨：「阿蒙跑去燒了赫伯拉根的鬍子，讓列奧德羅的盔甲在別人看來是粉紅色的，然後在奧賽庫斯的袍子上塗鴉。」

　　正在喝珍珠奶茶的克萊恩嗆到了。

　　「我不介意他去折騰那三個傢伙，要不是他們之前自願獻出神格，我早就殺了他們。」遠古太陽神嘆了口氣，繼續說：「但之後阿蒙找亞當幫忙，讓他們三個以為是梅迪奇幹的——我也不知道他們為甚麼會相信是梅迪奇做的——總之他們就跑去梅迪奇那邊。」

　　「我記得你那邊早上的時候挺吵的，就是因為這件事？」克萊恩咬着飲管問：「你真的打算一直讓兩兄弟和那三個人一起待在你神國裡？」

　　克萊恩真誠地認為，以阿蒙的鬧事頻率，要不是對方有「倒吊人」途徑的神格，是世上最為擅長血肉魔法的人，頭髮早就掉光了。

　　「不然還能扔去哪裡。」遠古太陽神翻了個白眼，又開了一瓶伏特加：「那三個人我不放心扔去其他地方。亞當倒是沒關係，但阿蒙——」

　　神明想了一下，鄭重地道：「我還是很愛這個世界的。」

　　克萊恩爆笑。

　　「好吧，我接着說——」遠古太陽神剛開始說，便被敲門聲打斷。

　　只是禮貌性地敲了兩下便推門進來的二人，分別是一身古典長裙的黑夜女神和穿着貴族服飾的黑皇帝。還沒見到人影，克萊恩已經聽到羅塞爾在大聲嚷嚷：「小周，整兩瓶快樂水啊，饞死我了！」

　　字正腔圓的漢語。

　　克萊恩也用巨人語隔空回了一句：「滾！」

　　剛好走到大廳的二人也明白了克萊恩用巨人語的原因，羅塞爾拿起克萊恩剛掏出來的可樂，笑嘻嘻地換成巨人語打了聲招呼：「馬克西姆也在呀！」

　　馬克西姆是他成為神明前的名字，一個在俄國非常常見的名字。

　　笑得溫溫柔柔的阿曼妮西斯也對老上司點一下頭，便在沙發上坐下。黑貓秘偶不知道從那個角落竄出來，安安靜靜地窩在黑夜女神旁邊，讓這位容貌秀麗的神祇隨意撫摸。

　　癱在沙發上一臉滄桑的遠古太陽神對剛進來的二人打聲招呼後，便繼續說：「我剛剛說到哪了——噢，對了，那三個傻瓜跑去梅迪奇那裡了。」

　　他又灌了好幾口伏特加，才嘆氣道：「不知道是不是當真神當太久，列奧德羅那個傻子，」他嗤笑一聲：「他在吵架時被嘲諷得太生氣，罵梅迪奇不男不女。」

　　向來和曾經的風暴之主合不來，阿曼妮西斯幸災樂禍地笑了幾聲，捂着嘴嬌笑道：「不過是序列1，竟然去惹怒真神？真勇敢，不愧是『空之王』、『海之皇』。」

　　這兩句尊名是屬於曾經的「暴君」，現在掉落為序列1「雷神」的列奧德羅已經無法使用。

　　「居然當面嘲諷那個寧願從舊日滑落，都不願意繼續容納魔女途徑神格的梅迪奇不男不女，活膩了吧。」羅塞爾咋舌，他好奇地問：「梅迪奇沒有殺了祂們？」

　　他記得當時身為舊日的梅迪奇，既有紅祭司的陽剛氣質，又有魔女那種無意識誘惑男人的能力。配合上祂本就俊美的容貌，那時連羅塞爾這種鋼鐵直男都差點彎了，也難怪梅迪奇會受不了一直被男人窺視而選擇向遠古太陽神求助，析出魔女的神格。

　　對這段黑歷史諱莫如深的梅迪奇，自此對娘娘腔、人妖這些詞一點就着。如果有人踩到祂這個雷點，死亡大概會是最好的下場。

　　「當時他們都在我神國，所以梅迪奇沒敢下殺手。」遠古太陽神頓了一下，再灌了幾口伏特加後才說：「然後他們打了起來，炸掉了我兩個宮殿。」

　　「真可憐。」克萊恩忍着笑，挖苦道：「這星期裡面第三次重建了吧。」

　　「第四次。」阿曼妮西斯提醒道，她看了一眼癱在沙發、毫無神明架子的遠古太陽神，回憶了一下：「昨天你用秘偶神降下凡時也炸了一次。」

　　尊名中有着「全知全能者」的神靈灌下最後一口酒，語氣特別疑惑不解：「我不太明白，明明第三紀的時候，阿蒙的惡作劇都沒那麼幼稚。燒頭髮、塗鴉？他還沒成年就已經不再玩這些了。」

　　和阿蒙接觸比較多的克萊恩想了想，開玩笑地道：「說不定這是祂向你撒嬌的方式？」

　　包括克萊恩自己在內的幾位神明都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對了，還是說說我們倆為甚麼過來吧。」羅塞爾強行改變話題，還沒繼續說就被搶白了。

　　「可樂？」這是任勞任怨提供場地飲食的克萊恩。

　　「訴苦？」這是可憐的老父親遠古太陽神。

　　「我孩子省心多了。」羅塞爾隨口反駁，用一句說話重創了遠古太陽神。

　　看笑話看得嬌笑連連的阿曼妮西斯終於開口解釋：「我們在想，現在這裡有全知全能的馬克西姆，還有可以隨時用秘偶神降的克萊恩，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大家都能借用秘偶神降？」

　　「對——」羅塞爾唉聲歎氣：「阿曼妮西斯還好，她起碼有容器。我才正式成神沒多久，教會還沒成氣候，哪來的神降容器？

　　我想見貝爾納黛和博諾瓦啊……」羅塞爾難得有點落寞地歎息。

　　不願意見羅塞爾垂頭喪氣的克萊恩打趣道：「還有貴族小姐和夫人們吧。」

　　「哈哈，那當然。」羅塞爾有點猥瑣地摸着自己兩撇小鬍鬚笑了，在阿曼妮西斯的鄙視下才收歛一點，正色地道：「我想了一下，馬克西姆在秘偶裡放以我們為藍本的虛擬人格，然後克萊恩你再欺騙一下規則之類，讓我們的意識替換虛擬人格？這樣說不定能成！」

　　剛剛被羅塞爾刺了一句的遠古太陽神嘲笑道：「那你有甚麼貢獻？」

　　「等一下。」阿曼妮西斯突然出聲。

　　「我在想，把秘偶扔下去的時候不能直接放吧。萬一有甚麼意外，有人看到直接瘋了、失控了，那就不太好了。我可以先隱秘一下，」阿曼妮西斯想了想，用了一個懷舊的說法：「debug一下，確保沒問題再去玩。」

　　作為唯一的女性，心思慎密的女神在為計畫補充一點細節後，便打趣地看向唯一沒有貢獻的羅塞爾。

　　羅塞爾：「……」

　　羅塞爾：「我可以為你們打氣，吶喊助威。」

　　羅塞爾：「這是舊日級別的啦啦隊，你們要好好珍惜。」

　　眾人爆笑。

 

　　在鼓搗了一會兒後，四位舊日的意識都進入了秘偶。

　　外表和四位神明的人類外表一模一樣的秘偶在進入物質世界後，阿曼妮西斯先隱秘了眾人，見秘偶確實能在物質世界承載神明的意識後，便在沒有人的地方解除隱秘狀態。

　　然後一隻路過的狒狒在看到祂們的瞬間變崩潰異變成怪物。

　　在雁過拔毛的某位詭秘輕鬆解決，收獲一個序列7的非凡特性後，他們又回到星界。

　　正經地神降的經驗比較豐富的阿曼妮西斯提出了一個猜測：「神祇的真名是有力量的，說不定外貌也有……？」她有些苦惱地又反駁了自己：「但以前用人型雕像時也沒事啊。」

　　行動力極強的克萊恩想了想，覺得不能排除這個可能，便把秘偶的外表隨意改動一下，像剛才那樣再神降一次。

　　這次成功了。

　　本來還在為成功神降而高興，但反應過來的羅塞爾糾結地看向克萊恩：「…成功了是很好，但這外表能改一下嗎？」

　　「你的意識在秘偶裡面時，我控制不到它的外表。要改的話必須回星界，像剛剛那樣重新弄一次。」克萊恩解釋，他心虛地補充一句：「剛剛還以為這次不會成功才開個玩笑……好吧，那我們三個先回去一趟，女神先走？」

　　因為過往的庇護和眷顧，依然被克萊恩尊稱為女神的阿曼妮西斯優雅地憋着笑，指向剛剛還有人在的空地：「我們的造物主先生已經跑了。」

　　羅塞爾：「……」

　　克萊恩：「……噗。」

　　羅塞爾哀怨地瞪着偷笑的克萊恩，扯了扯身上的華麗的因蒂斯風格禮服，捂住了臉。

　　克萊恩雖然當時沒怎麼仔細考慮，但還是下意識將秘偶調整成和其他人相似，或是對方應該可以接受的樣子。遠古太陽神和女神都是後者，而羅塞爾是前者。

　　現在羅塞爾的外表完全就和以前的羅塞爾‧古斯塔夫一樣，栗色的長髮，藍眼睛，高鼻樑，薄嘴唇。

　　只是，生性風流、閱女無數的羅塞爾大帝，現在外表年齡——不足十歲。

　　「我要怎樣頂着這個外表去見孩子！」羅塞爾用奶音哇哇大叫：「博諾瓦還好，但貝爾納黛——！！」

　　阿曼妮西斯涼涼地說：「要是你跟祂說，你這個外表是克萊恩防止你用秘偶找女人，祂說不定會挺高興呢。」

　　羅塞爾爆哭。

　　克萊恩好心問一下：「你要我幫忙聯絡貝爾納黛嗎？你現在應該沒祂的聯絡方法吧。」

　　心塞到爆的羅塞爾猶豫了一下，眼神游移地回答：「你讓我再想想……我還是先去找博諾瓦吧。」

　　「行。要陪你嗎？」常常跑物質世界去玩的克萊恩無所謂地道：「反正我現在也沒甚麼事要做。」

　　「……」除了神話生物形態外，實力被秘偶限制在序列4的羅塞爾發現自己要用小孩子外表自己一個人去找博諾瓦還是挺麻煩的。

　　完全不想被欠揍的占卜家看笑話的羅塞爾唯有屈辱地說：「……好。」

　　外表和自己神降容器相似，只是眉眼間和好友莉莉絲有些相似的阿曼妮西斯對自己的馬甲很滿意。於是她在看夠笑話後便笑着和二人道別。

　　祂這麼多年來只能用教會的神降容器，每次動用都看到教會的小崽子們擔驚受怕，生怕發生甚麼大事，因此也只能放棄常常下凡玩耍的想法。現在既然在用教會沒有監控的秘偶下凡，自然要去做些「黑夜女神」不能做的事。

　　例如逛街、吃甜品、看表演。

　　她還盤算着要踩踩點，以後給莉莉絲一個驚喜呢，自然要爭取時間。

 

　　克萊恩知道要如何聯絡貝爾納黛，但他們二人都不知道博諾瓦在哪。克萊恩想了想，便在虛空中扯出一面銀鏡。

　　「偉大的主人！您最謙卑最忠誠的僕人阿羅德斯一直等待着可以為您效勞的機會！」鏡面上浮現出兩行魯恩文。

　　克萊恩笑了笑，他的確把阿羅德斯放在神國，很久都沒有問過它問題了。他向鏡子問道：「阿羅德斯，羅塞爾的次子博諾瓦‧古斯塔夫現在在哪裡？」

　　鏡面上似乎即將出現一個場景，但在勾勒出輪廓前便被一隻無形的手抹去。

　　顫抖了幾下的阿羅德斯鏡面上又浮現出慘白色的文字：「眷顧祂的那位阻止了任何人的窺視……」

　　克萊恩同情地望向羅塞爾，這個貴族小男孩現在臉色難看地瞪着那一行文字，讓本來已經緩過來的阿羅德斯又開始顫抖。

　　乾脆解除了歷史投影，克萊恩說：「自從你和祂一起解決隱匿賢者，幫祂晉升舊日之後，你就一直躲着祂吧。」

　　羅塞爾翻了個白眼：「我是為了貝爾納黛才去對付隱匿賢者的，跟祂有甚麼關係。」

　　倒是沒有反駁在躲祂的這件事，克萊恩暗忖。他也懶得插手這件事，饒有興趣地問現在又惱怒又尷尬的羅塞爾：「那你打算怎麼辦？」

　　蘋果肌上泛起微妙的紅色，身高一米出頭的羅塞爾大帝抿着唇，一副小孩子鬧睥氣的樣子。

　　「說不定這只是單純的保護呢？」克萊恩安慰道：「祂應該不知道我們神降這件事，怎麼會為了逼你找祂而封鎖你兒子的消息呢？」

　　羅塞爾靜靜地看着老鄉：「你說的時候你自己信嗎？」

　　克萊恩：「不信。」

　　克萊恩：「我之前有沒有說過？你不是常常來我這邊玩嘛，祂之前曾經拜託過我，想要留在我神國裡等你來。」

　　羅塞爾：「？？？」

　　爆了個猛料之後，克萊恩若無其事地把話題扯回去：「其實你還可以選擇聯絡貝爾納黛，祂總會有祂弟弟的聯絡方式。」

　　不想頂着這個外表去找貝爾納黛的羅塞爾：「……」

　　「不對，」羅塞爾突然反應過來，他向克萊恩質問道：「你占卜一下博諾瓦的位置不就行了嗎？不然乾脆我向你許願讓我直接過去祂那邊。」

　　「我已經試過了。」克萊恩無語地看着羅塞爾：「我一開始就占卜了，剛剛召喚阿羅德斯只是想確認是誰干擾了我的占卜而已。畢竟是同級，真的鐵了心干擾的話，我也不能得出準確的結果。」

　　向來都被羅塞爾說是神棍，這次占卜家難得老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占卜結果：「我只看到祂在因蒂斯，你要走遍整個國家去找嗎？」

　　羅塞爾：「……」

　　再次捂着瞼的小男孩在重重地歎了口氣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低聲誦念。

　　「本質的化身，工匠的守護者，技術的光輝……」

　　羅塞爾猶豫了一下，再說出了一個名字。

　　話音剛落，兩位神明的四周幾乎急不及待泛起一道道沒有顏色，似乎包含着無數虛幻事物的光芒，這是星界上的蒸汽與機械之神禮貌地表示自己正在注視此地的表現。

　　曾經的蒸汽之子抿着唇，用奶音冷冷地問：「博諾瓦在哪？」

　　神明溫和中透着冷漠的聲音在光芒中層層疊疊，似乎距離很近，卻又有些飄忽：「之前的戰爭中我們輸了，教會大部份的力量都收縮回因蒂斯。博諾瓦作為我的眷者，自然也在因蒂斯。」

　　羅塞爾「嘖」了一聲，不耐地問道：「因蒂斯的哪裡？」

　　那道聲音依舊不溫不火地說：「羅塞爾，自從上一次我們並肩作戰以來，我們似乎都沒怎麼見過面。你回來時過來我這邊一趟，好不好？」

　　「……」被自說自話的神明勾起了不愉快的經歷，羅塞爾臉色有點陰沉地凝視着眼前並不奪目的光芒，仿佛正透過力量的外顯直接注視背後的舊日。

　　曾經的皇帝輕輕抬高下顎，神色中是屬於神明和帝皇的傲慢。

　　祂說：「好。」

　　「博諾瓦在特里爾的一個餐廳內，祂恢復人性的進展不錯。」獲得承諾的神明很爽快地給出眷者的位置，還貼心地給出詳細地址。祂最後說了一句：「很期待可以和你坐下來聊天，我的蒸汽之子。」

 

　　光芒散去，羅塞爾在平靜心神後，周身的氣勢也散去，看上去就和普通小孩子無異。

　　「媽的，死基佬。」羅塞爾用漢語罵了一句，他看向克萊恩，自嘲地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剛剛一直在吃瓜的克萊恩聳肩，他單膝跪下，牽起小孩子只有自己半個手掌大的手後，二人便消失在虛空中。

 

　　一身正裝的男人在貝克蘭德的街上，朝着歌劇院的方向走去。無論是那價格不菲的燕尾服還是鑲嵌了純銀的手杖，都和路上的中產階級一般，毫不起眼。

　　他有點不太適應似的調整了一下右眼上單片眼鏡的位置，臉上的笑容有點古怪。

　　似乎是被甚麼東西勾去注意力，他望向了路邊的一位貴族少女。那名容顏柔美的少女行色匆匆，似乎有甚麼急事。男人像是發現了甚麼似的，腳步一轉，直直地往少女走過去。

　　貴族少女被攔下時神色極其不耐，但當她看到對方的臉容時，在一瞬的茫然後，表情像是遇見熟人似的溫柔了下來。

　　來來往往的行人只瞥了一眼便覺得像是約會的男女，無人給予再多的關注。只有一個年齡和貴族少女相仿的女孩，在路過之後又有點在意地轉過頭，好奇地看着這對年齡相差頗多的男女。

　　她看到男人像是要吻上少女似的，伸出摸上少女的鬢邊。然後好像在頭髮或耳後拿了些甚麼出來，還展示給對方看，引得優雅的貴族掩着嘴笑。

　　『原來是表演魔術。』旁觀到一切的女孩看着男人收起那在少女身上拿走的東西，恍然大悟地這樣想。從她的角度，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和他手上的東西，她猜應該會是硬幣之類的東西吧。

　　見沒有甚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她便準備離開，卻在走了兩步後發現那個男人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禮帽下的臉容是自己異常熟悉的一張臉。

　　「我的兒子，我以為你應該還在關禁閉。」頂着次子長相的遠古太陽神搖了搖手上的時之蟲，冷笑地道。

　　寄生在女孩子身上的阿蒙：「……」

 

　　在特里爾的一條無人小巷走出來的兩位真神走進了一間餐廳。那並不是一間很高檔的餐廳，但依然有着因蒂斯風格的浮誇裝潢。有侍女想要上前詢問二人，但還未踏出第一步時，便忘記了自己想要做甚麼。

　　高大俊美的栗髮男人神色茫然看着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一聲不發地坐在面前，祂一下子注意到那個小孩和自己小時候異常地相像，但不知道發生甚麼事的祂決定還是先詢問那個自己見過的人。

　　「黑夜的眷者，有何貴幹？」祂放下手中的刀叉，神色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克萊恩沒有反駁這個稱呼，他瞥了一眼旁邊強裝冷靜的羅塞爾，低笑道：「要找你的不是我。」

　　博諾瓦很配合地看向那個小孩，祂也想知道小孩的身份和來找祂的原因。

　　羅塞爾深呼吸了一下，坐下之後肩膀以下都被桌子遮住的他認真地道：「博諾瓦……我是你父親。」

　　克萊恩：這麼直接的嗎？而且大哥你這時候也玩梗？？？

　　「……」序列2的知識導師一本正經中又帶點歉意地道：「抱歉，這是最近開玩笑的方式嗎？我不是很了解這些。」

　　本來繃得直直的身體瞬間垮掉，表情一下子變得欲哭無淚的羅塞爾：「我就知道沒有人會相信……我真的是羅塞爾‧古斯塔夫！」

　　看着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小孩子，對自己父親很了解的博諾瓦目光中不禁帶上了幾分友善。他信仰的神明剛剛給予了神諭，說有一位他意想不到的人會來找他，現在看來，就是這個小孩了。

　　「你是夏爾的後代？還是父親私生子的後代？」博諾瓦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柔和一點，但事實上別人聽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貝爾納黛知道嗎？你現在和誰住在一起？」

　　看着不知道腦補了些甚麼的博諾瓦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羅塞爾都不知道是要因為他不聽人話而絕望，還是為他逐漸恢復人性而欣慰。

　　當年羅塞爾剛上星界，揍了那個狗比之後，對方便承諾過會盡量幫博諾瓦恢復人性。他沒有對此抱有太大希望，畢竟博諾瓦擁有人性的歲月太過短暫，真要恢復的話，難道會恢復成小孩子的心性嗎？但現在看來，起碼他能在博諾瓦身上感覺到人性和感情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我——」羅塞爾開口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臉都憋紅了。

　　見小男孩欲言又止，博諾瓦便看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格爾曼‧斯帕羅。既然是祂陪同這個小孩，博諾瓦相信對方應該知道這是甚麼一回事。

　　「……」克萊恩猶豫了一下，便歎了口氣：「我覺得這事應該讓他自己來解釋，不過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噢對了，貝爾納黛還不知道，我們準備先來你這邊，之後再找祂。」

　　克萊恩還在思考應該從頭說起還是先解釋羅塞爾的身份時，博諾瓦阻止了他。衣著體面的天使在大衣的內袋抽出一張草圖，他在圖紙的空白處寫下幾句話之後，便掏出了一盒火柴，用盒中的一根火柴在盒身紅色的一面擦了一下。

　　細小的木條沒有燃起火焰，反倒是圖紙不知何時消失了。意識到發生了甚麼事的克萊恩有點同情地看向羅塞爾，很顯然，複活後還沒有機會見過女兒的羅塞爾，當然不知道女兒的信使是無形的靈界生物。

　　把召喚信使的火柴盒收回內袋，博諾瓦相信他的長姐會想看到這個孩子的。他知道自己因為神明的寵愛而有很多地方和常人不一樣，父親以前就曾經用奇怪又複雜的眼神看着他，當年還沒成年的貝爾納黛也曾經說過年少的祂是「沒有人心的怪物」。

　　所以他相信，他的長姐會比他更因為這個孩子而高興，如果這孩子沒有人能照顧，貝爾納黛也會是更好的人選。

 

　　很快，長靴後跟踏在地上的聲音響起。這時候克萊恩還在猶豫要召喚甚麼飲料來潤喉，羅塞爾還在想要怎樣解釋。

　　難得接到幼弟信件的「神秘女王」匆忙中又帶點驚疑地走進來，祂看着這個奇怪的組合：幾十年沒聯絡過的弟弟，格爾曼‧斯帕羅和一個小孩，再聯想到博諾瓦信中語焉不詳的寥寥幾句話，心中升起了許多猜測。

　　「貝爾納黛。」博諾瓦向許久不見的長姐打了聲招呼。

　　被這個名字嚇了一跳的羅塞爾幾乎整個人都彈起，他驚異不定地看向自己的長女，表情是又尷尬又震驚。記錄過幾個空想家序列能力的克萊恩淡定地給羅塞爾刷了個「安撫」，成功讓羅塞爾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的羅塞爾扭頭望向克萊恩，悄悄地問：「我現在向你許願時光倒流還來得及嗎？」

　　「……」克萊恩無語地看向羅塞爾：「來不及。是誰之前還說想見見孩子？見到了又想跑？

　　等一下，你先坐直。」克萊恩突然想起了甚麼，笑得有點缺德。

　　坐直了的羅塞爾有點茫然地看着克萊恩打了個響指，然後他的兩個孩子便紛紛露出震驚的神色。

　　兩姊弟同時驚呼。

　　「爸爸！？」「父親？」

 

　　「事情就是這樣，事實上羅塞爾現在的容器仍然是剛剛你們看到的小孩子，現在只是我用幻覺讓你們看到他本來的樣子。」克萊恩解釋完，便抿了一口咖啡。

　　向來身居高位，不太常會流露感情的貝爾納黛眼眶都紅了。她緊緊抱着她的父親，像是珍重的寶物失而復得的小女孩，又像是對父親撒嬌的小女兒。她喃喃地道：「爸爸…你回來了……」

　　輕輕撫上女兒顫抖的後背，羅塞爾給克萊恩打了個眼色。

　　笑得無奈的克萊恩悄然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了這一家人。他臨走前看到博諾瓦的雙眼微紅，克萊恩敢以他無面人的能力發誓，這位自幼便神性壓過人性的天使，愈來愈像是個人了。

 

　　在和班森、梅麗莎吃過晚飯後，克萊恩便回了星界。在成為了舊日後，他不用再擔心這份家人間的羈絆會成為威脅，便將兄妹納入自己教會的羽翼之下。他每次用秘偶神降時，都會去見見兄妹，為他們煮一餐晚飯。

　　剛才離開餐廳之後，他在特里爾那邊買了手信。畢竟是蒸汽的信仰盛行的地方，很多地方都能買到機械作物。配合上因蒂斯人浪漫奢侈的作風，本來用於減省人力的機械被用作裝飾的一部分亦不奇怪。他買的便是一盤唯妙唯肖的假花，這幾朵由精密機械組成的藍色花朵會在早上含苞待放，到晚上便開得燦爛至極。

　　梅麗莎很喜歡這份禮物，不過回到星界的克萊恩在想，如果剛才向博諾瓦討一張祂的那些廢棄圖紙給梅麗莎，他這個機械宅妹妹會不會更加高興？

　　第一個回來的是阿曼妮西斯，這位隱秘之母回到星界時兩手空空，誰知道在離開秘偶後，便將可以堆滿一間房間的東西解除隱秘狀態。大部份是各種款式的衣服，還有不少的化妝品和飾物。黑夜女神在裡面拿了幾盒東西給目瞪口呆的克萊恩，裡面是各種各樣的甜品。

　　「送你的。」黑夜女神故意笑得很奸詐：「之後來玩時就可以有更加多款式的甜品了。」

　　這難道就是『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嗎？

　　克萊恩失笑，在真正認識女神後，他才發現對方很愛開玩笑戲弄他，他已經習慣了。

 

　　第二個回來的是馬克西姆，他回歸星界時，秘偶的手上拎着一個小袋子。

　　脫離秘偶的他從秘偶手上接過袋子，大方地給在一旁好奇那是甚麼的阿曼妮西斯展示一下袋子裡的東西。

　　——裡面是好幾十條鑽來鑽去的蟲子，每條蟲子身上都有十二道透明圓環。

　　阿曼妮西斯：「……哇，一袋阿蒙。」

　　一臉疲憊的遠古太陽神歎了口氣，簡單解釋一下：「早上炸了宮殿之後，我就罰了阿蒙和亞當關禁閉。結果剛才逛街的時候，在路上就遇到兩個阿蒙。」

　　克萊恩深感同情：「於是你就周圍逮阿蒙？辛苦你了。」

　　「其實還好。」遠古太陽神苦笑地道：「我本來打算去看看歌劇之類，到了才想起要事先買票，所以我才乾脆去抓阿蒙。」

　　他望向克萊恩，笑道：「我買的是幾天之後的票，到時候麻煩你了。」

　　克萊恩低聲笑道：「我沒關係，但你確定到時候不會看個歌劇，然後台上的女高音就是阿蒙？」

　　馬克西姆：「……」

　　他的表情生無可戀極了。

 

　　羅塞爾是好幾天後才回來的，他回來時急不及待地脫離了那個秘偶，還意圖就地銷毀。克萊恩沒讓他得逞，然後一看秘偶便笑了出來。

　　笑得特別大聲。

　　「哈哈哈哈哈你女兒把你當兒子了嗎？」笑瘋了的克萊恩馬上藏起秘偶留作紀念，畢竟那套綁着蝴蝶結的小西裝和短西褲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日，趕緊把我黑歷史交出來！！」羅塞爾怒吼。

　　手上有一大摞羅塞爾日記的克萊恩：「？」

　　克萊恩：「哪樣？」

　　克萊恩：「『魔女的滋味真不錯』?差點被偷情對象的丈夫肛?」

　　剛好進來的阿曼妮西斯：「……」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正在打鬧的二人看着門外的黑夜女神，尷尬不已，被當眾朗誦黑歷史的羅塞爾更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女神不愧是女神，見多識廣的她若無其事地在沙發坐下。一邊吃着桌子上的堅果，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兩個長不大的大男孩。

　　被這樣看着的二人也打不起來，便訕訕地坐下了。

　　這時候，又是一副愁眉苦臉的遠古太陽神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喊：「你們聽我說，阿蒙他又……」

 

　　就這樣，神明今天也同樣在舉辦快樂的聚會。